从眉山才子到文坛巨擘,苏轼:一个全能型天才的破茧成蝶之路
小时候,我总以为苏轼和苏东坡是两个人,长大后才发现,原来他们是同一人。那个清冷才俊的苏轼,生命起点在梅州;而洒脱豁达的苏东坡,起点却在黄州。今天,咱们就来聊聊苏轼这如破茧成蝶般的一生。

公元1037年,苏轼诞生于四川眉山。父亲苏洵给他取名“轼”,意思是车前的扶手,虽不起眼,却不可或缺,希望他能扶危救困。不过,别看苏洵给儿子取名这么有文化,他年轻时可是个“浪荡子”,整天不学无术,四处游玩。直到娶妻后,他才幡然醒悟,开始奋发图强。这不,三字经里那句“苏老泉,二十七,始发奋,读书籍”,说的就是苏洵呢。

童年时代,苏轼的父亲苏洵常常游学在外,所以他的启蒙教育就交给了母亲程夫人。程夫人温良慈爱,满腹诗书,不仅是苏轼的学业导师,更是他的人格塑造者。

有一次,苏轼读《后汉书·范滂传》,被范滂铁面无私、坚守正义的精神深深打动。他好奇地问母亲:“如果将来我也像范滂一样,为了正义与小人斗争,甚至不惜牺牲生命,您会同意吗?”毕竟,在世人眼中,趋利避害才是明智之举。但程夫人却反问:“你能做羹汤,难道我就不能做范母吗?”这掷地有声的话语,让小苏轼深受震撼。
正是母亲的言传身教,让苏轼在日后的官场生活中,始终坚守初心,天真执拗地追求真理,哪怕要与他人以死相争。这种凌然之气,正是苏轼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。
公元1055年,苏轼迎来了人生大喜——洞房花烛夜。新娘王弗美丽聪慧,与苏轼琴瑟和鸣,共度了仕途起步的11年风雨。那些年,两人甘苦与共,情深意重。王弗离世十年后,远在密州的苏轼午夜梦回,泪湿衣襟,唯余“相顾无言,惟有泪千行”。

在古代,科举是读书人的唯一出路,而苏轼的这段情感经历,却比科举之路更加动人。在苏轼的家族里,叔叔舅舅们都已金榜题名,唯独父亲苏洵屡试不第,心中那份不甘,可想而知。仁宗嘉佑元年,也就是公元1056年,苏洵再次踏上科举之路,这次,他带着苏轼和苏辙两兄弟一同前往。在苏洵心中,除了自己的功名梦,更多的是对两个儿子的殷切期望。毕竟,在那个时代,“十年寒窗无人问,一举成名天下知”是所有读书人的最大理想。

当时,礼部出的考题是《刑赏忠厚之至论》,主考官是文坛领袖欧阳修。当欧阳修读到苏轼的文章时,眼睛一亮,被那洒脱豪放、见解犀利的文风深深吸引。但按照宋朝科举的规矩,考生试卷需由专人抄录,且不写姓名,以防作弊。欧阳修虽不知这文章出自谁手,却已断定作者必是个才华横溢之人。

本来,苏轼完全有资格拿下这场考试的第一名,但欧阳修却自信地认为,能写出如此佳作的,只有他的学生曾巩。为避免别人说自己偏袒,欧阳修便给了苏轼第二名。这场嘉佑二年的科举考试,真可谓是“神仙打架”,除了苏轼、苏辙

那场科举考试,进士中9人后来做了宰相,24人被写入宋史。欧阳修得知那篇佳作是苏轼所写,曾感慨:“30年后,世人或许就不记得老夫了,但苏轼,必将名震天下!”这便是“出人头地”成语的由来。
正当苏轼春风得意时,母亲程夫人却不幸离世,两兄弟随父回乡奔丧。守孝三年期满,三苏决定重返汴京。途中,苏轼带着妻子王弗乘船,面对浩荡江水,他豪气干云:“故乡已远,我要去往更广阔的天空!”
到达汴京次年,苏轼兄弟又参加了制科考试,一举考中第三等。这制科考试,难度可比科举大多了,能考中第三等,真可谓是才华横溢。

宋朝300多年,科举选了4万多进士,但制科只考了22次,通过者仅41人,且一、二等虚设,苏轼的第三等,可是百年来的头一份!此后,他被任命为大理寺丞、签书凤翔府判官。

到了凤翔,苏轼名声在外,来访者络绎不绝,他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好友,比如凤翔太守的儿子陈季常。两人脾性相投,成了无话不谈的哥们儿。不过,这陈季常有个特点,就是怕老婆,这事儿在当时可是出了名的。

传说陈季常的夫人凶悍异常,稍有不顺就对他拳脚相加。苏轼得知后,写了首打油诗调侃:“龙丘居士亦可怜,谈空说有夜不眠。忽闻河东狮子吼,拄杖落手心茫然。”这便是“河东狮吼”的典故由来。

四年后的公元1065年,苏轼回京做起了文史工作,本以为能过上悠哉游哉的日子,可好景不长,厄运接踵而至。陪伴他11年的妻子王弗突然离世,紧接着,父亲苏洵也撒手人寰。按照礼俗,苏轼不得不再次返回家乡,为父亲守孝三年。这段时间,对苏轼来说,无疑是人生中最灰暗的。但每一次的挫折,都让他更加坚韧,更加珍惜身边的一切。

在这三年守孝期间,苏轼最常做的事就是在父母和王弗的坟前亲手栽种松树,这也成了他后来那首《江城子》中“明月夜,短松冈”的灵感来源。三年期满,苏轼重返京城,已是34岁的中年人了。岁月不仅带走了他的青春,也带来了更加深沉的诗句。此时,王安石变法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。王安石是个心系天下的好官,苏轼也是;王安石是文学大家,苏轼亦然。两人在诗词上惺惺相惜,偶有唱和。但即便如此,这并不意味着苏轼会全盘接受王安石的变革。毕竟,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守和立场。公元1071年,苏轼因上书直言新法弊病,惹恼了王安石,遭御史弹劾。面对改革派的打压,他主动请缨外调,被任命为杭州通判。在杭州的几年里,他寄情山水,与歌伎王昭云结下不解之缘,更留下了“欲把西湖比西子,淡妆浓抹总相宜”的千古佳句。

公元1074年,37岁的苏轼调任密州(今山东诸城)。次年,他听闻大将军王韶大胜西夏,心中豪情万丈,挥毫写下人生第一首豪放词《江城子·密州出猎》:“老夫聊发少年狂,左牵黄,右擎苍……”词句间,一腔热血喷涌而出,尽显文人侠义家国梦。
那一晚,年近不惑的苏轼,在梦中与逝去十年的妻子王弗重逢,醒来后悲从中来,提笔写下:“十年生死两茫茫,不思量,自难忘。千里孤坟,无处话凄凉。”字字句句,尽诉衷肠,他深感孤独,怀念着逝去的亲人,包括远在他乡的弟弟。

转眼中秋,公元1076年的那个月圆之夜,苏轼望着天空中的明月,心中感慨万千,挥毫泼墨,写下那首流传千古的《水调歌头》:“人有悲欢离合,月有阴晴圆缺,此事古难全。但愿人长久,千里共婵娟。”词句间,尽显豁达与洒脱,却也难掩心中那份深深的思念与孤独。
公元1079年,苏轼踏上湖州这片土地,却未曾料到,一场更大的灾难正悄然逼近。按照惯例,他到任后需给皇上写表,这本是例行公事,但苏轼是诗人,笔端常带感情,言辞间难免有些犀利。这不,就给那些小人留下了把柄,他们抓住苏轼湖州谢上表中的言辞,大做文章,弹劾他愚弄朝廷,妄自尊大。
结果,苏轼到湖州刚三个月,就被御史台逮捕,锒铛入狱,这便是北宋著名的“乌台诗案”。狱中,苏轼不知道自己能否活着出去,便与送饭的儿子苏迈约定,如果得知自己被判死刑,就将饭食中的肉菜换成鱼肉,好让自己有个心理准备。可某日,苏迈因事缠身,便托朋友给父亲送饭,那朋友哪知道这其中的秘密,竟送了一条鱼给苏轼。那一刻,苏轼的心,仿佛被什么紧紧揪住,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再见天日。

苏轼见到鱼肉,心如死灰,以为自己将命丧黄泉,于是写下了两首绝笔诗。其中一首这样写道:“圣主如天万物春,小臣鱼烂自亡身。百年未满先尝债,十口无归更累人。是处青山可埋骨,他年夜雨独伤神。与君世世为兄弟,更结来生未了因。”诗中,前半部分虽有拍皇帝马屁之嫌,但后半部分真情流露,将兄弟之情描绘得深入骨髓,令人动容。

乌台诗案,这一巨大打击,成了苏轼一生的转折点。当时,新党们非要置他于死地,而救援活动也在朝野同时展开。连一些变法派的有识之士也劝谏神宗不要杀苏轼。最终,还是王安石那句“安有盛世而杀才子乎”起了作用,加上宋神宗想起了太祖皇帝立下的不杀士大夫的律令,苏轼才得以从轻发落,被贬到了黄州,也就是今天的湖北黄冈。

黄州,是苏轼涅槃的地方。正如《影子》一书所写,从黄州走出了一个洒脱旷达的苏东坡。在这里,他完成了化茧成蝶的蜕变。他开始自称“东坡居士”,那州城的东边,也因此得名“东坡”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