东周宋国史——宋襄公,被误解的“悲剧”人物
宋襄公(出生不详-前637年),姓子,名兹甫(也称兹父),宋氏,是中国历史上饱受争议的人物。在以成败论英雄观的现代,无论他前期做了什么,泓水一战,输了就是小丑,赢了就是英雄,似乎也不需要辩解。
但是要深入挖一挖背景,可能会使大家对这个人物有稍稍的改观。
早期的宋襄公
前文说过,宋国是殷商的后代,虽说周王室给予宋国极高的礼遇,但仍改不了“亡国之余”、困于周朝的地位。所以历代宋公均小心翼翼,不敢太过得罪周王室,及周边众多姬姓国家。
直到平王东迁,郑庄公小霸,周王室的威望下降到已不足震慑各诸侯国时,宋国开始有了小心思——兴商。
公元前652年,宋桓公三十年,宋桓公病重。病前召太子兹父,兹父想让出君位,就说;“目夷长,且仁,君其立之。”意思是目夷年长,且仁爱,可以立他。
宋桓公又召目夷(子鱼),目夷说;“能以国让,仁孰大焉?臣不及也,且又不顺。”意思是能以国家相让,他的仁比我大,我不及他,且非嫡。
然后目夷就跑到宋国之外。
兹父继位后,为宋襄公,第一件事就把目夷找了回来,任命他为左师。左师的地位相当于宋国宰相,权重位高,仅次宋襄公。
由此可见宋襄公并不是“假仁假义”,他是真的以诚待人,目夷也是有才能之人,治理宋国的同时,对宋襄公也极为忠诚,后面有写。
另外,在宋桓公三十一年,公元前651年。即齐桓公三十五年,齐国组织“葵丘会盟”,这是齐桓公作为霸主事业的高峰。周襄王因齐桓公的支持而登上王位,所以派人赐给齐桓公祭庙所用的胙肉、彤弓矢以及天子车马,这是周天子对于诸侯国的最高奖赏。
无论是按周礼还是商礼,因宋桓公死亡,作为太子的宋襄公理应在国守丧。但宋襄公权从机变,还是跑去参会。
“三十一年春,桓公卒,太子兹甫立,是为襄公。以其庶兄目夷为相。未葬,而齐桓公会诸侯于葵丘,襄公往会。”
之后由齐国主导的盐之会、牡丘之会、淮之会,宋襄公积极参入其中。借此,宋襄公慢慢理解“国际”规则,开始了自己的“兴商之志”。
宋襄公的“兴商”行动
齐桓公四十三年(前643年),一代霸主齐桓公死亡,齐国陷入“五公子之乱”,齐桓公三子公子昭斗争失败,跑往宋国,宋襄公带领宋军,口号是“完成齐桓公与管仲之嘱托”,并通知各路诸侯,但只有卫国、曹国、邾国三个小国参加。宋襄公再联合齐国内贵族,将公子昭送回齐国,成功夺回君位,是为齐孝公。
事件很简单,但经不起细考。很简单的原因,齐桓公与管仲是不可能将齐国的继承人托付给宋襄公的,所以这一切都只是宋襄公自称,只是成功了自然无人追究。
真正的事实,是公子昭跑到宋国,宋襄公借此机会达到干预齐国的目的。
成功干预齐国内政后,宋襄公发现一个问题,自己的号召力不够。于是宋襄公为取得“泗上十二诸侯”的支持,尤其是属于东夷的国家,因为这些国家(部落)有与商朝交好的传统。
“使邾文公用鄫子于次睢之社,欲以属东夷。”
“次睢之社”,其实就是人祭,具体记载如。
“十有九年春王三月,宋人执滕子婴齐。夏六月,宋公、曹人,邾人盟于曹南。鄫子会盟于邾.己酉,邾人扰郐子,用之。秋,宋人围曹。”
宋襄公使邾文公杀鄫子以祭次睢之社。
商朝与东夷等地区是有用“人祭”的特征的,宋襄公此举是想交好与东夷。而整个周朝文化圈是反对“人祭”的,因为商朝末年周族的首领季历(周文王之父)就是被商王囚杀,传闻就是以“人祭”的方式杀死。
宋襄公“欲以属东夷”的同时,还使用武力执滕宣公,围曹,讨其不服。在取得小范围诸侯的信赖与支持后。宋襄公想到了楚国,当时的楚国属于南蛮,也是四夷之一。
公元前639年,宋襄公“为鹿上之盟,以求诸侯于楚,楚人许之。”取得楚国同意后,宋襄公在鹿地首次会合诸侯——“宋公、楚子、陈侯、蔡侯、郑伯、许男、曹伯会于盂。”
子鱼对这次会盟持反对意见,他说;“小国争盟,祸也。”宋襄公不听。
然后楚国就不讲武德,将宋襄公给绑了。宋襄公被“执”,并对当时的子鱼(目夷)说;“子归守国矣,国,子之国也。吾不从子之言,以至乎此。”大意是,你回国守住国家吧,国家就交给你了。我不听你的建议,才落到此等地步。
当然,宋襄公之前的行为,已经取得了包括齐、鲁在内的泗上大小诸侯的支持与拥戴。若非如此,宋襄公被执,诸侯也不可能会于薄促成楚国释放宋襄公。
宋楚“泓水之战”
齐桓公作为春秋首霸,提出的口号是“尊王攘夷”,主要二个方向,一是尊奉周王;二是打压四夷,比如齐桓公带领联军击退楚国。
而宋襄公则是向着相反有目标走,一不尊王,因为宋是殷商后裔,尊周确实做不出来;二是结交四夷,比如东夷,比如南蛮楚国。
将宋襄公的目标看清楚后,就明白宋襄公根本不想与楚国开战,反倒是想用“仁义”拉拢楚国。
当然宋国也是聪明人,即左师子鱼,他说;“天之弃商久矣,君将兴之,弗可赦也已。”宋襄公仍不听。
公元前638年夏,宋公伐郑。
宋郑二国交兵不断,这并不奇怪。然而郑向楚求助,楚军出击,宋郑二军爆发战斗——泓水之战。
泓水之战,宋军先成列,楚军还在渡河。子鱼建议半渡而南,“彼众我寡,及其未既济也请击之。”宋襄公否决了,然后宋国战败,宋襄公还伤了大腿。
宋国国人将这次战败归结于宋襄公的迂腐。
宋襄公却说;“君子不重伤,不禽二毛。古之为军也,不以阻隘也。寡人虽亡国之余,不鼓不成列。”
宋襄公的意思是;君子不会去伤害已经受伤的人,不捉拿老人(二毛,指头发黑白相间,引申为老人)。古之为军,不凭险隘地形阻击敌人。我虽是亡国者的后代,也不会攻击没排好阵型的军队。
宋襄公的评价
简单回顾宋襄公的事迹,会发现宋襄公“兴商”的目标不可能实现,一是“天之弃商久矣”,商朝与现在相隔时间太长了,大家差不多都忘了。因此,“商”这面大旗注定吸引不了人。
二是,宋国承平日久,却不知“国际”形势已变成不那么“复礼”,尤其是南蛮的楚国,基本不讲战争“礼法”,能赢就行,所以是不择手段去赢得战争。这一点宋襄公在被“执”时,应该深有体会,但宋襄公仍未听取教训。
个人认为宋襄公是被“复商”的意志所绑架,宋襄公手段虽高明,但宋国的国力并不能支撑他的“霸业”。要知道,大国讲究“古礼”是因为大国有能力保证小国讲“古礼”。